荒唐言

如果没更新那就是被工作绑架了

《别人间》(上)

ps:眉娘向,非百合

 《别人间》(中) 

 《别人间》(下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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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我叫眉娘,与这世间众多女子没什么两样,豆蔻年华许了人家,及笄之年出嫁,也都不过是从某家女郎变成了某家娘子罢了。好在夫家经营着一个酒坊,在雒阳里也算有个营生,已是不错了。嫁过去没几年,我就生了个儿子,夫家很是高兴,给小郎取名“阿谦”,我也算是立住了根本。再后来......世道愈发的乱了,又接连起了几场大疫,我家郎君走了,阿舅阿姑也走了,只留下我和阿谦两个。

      其实也没什么,我才将将二十①,还年轻的紧,家里也还有个营生。我也算是有几分颜色,豁出面去,和街坊四邻相处好些,把这营生担起来,总能过活,等阿谦长大了,说不定还能供他去识上几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,就是有些风言风语的也不当不得什么,左右嘴长在别人身上,我又不能缝了去。虽然偶尔遇上些喝酒不给钱的或是想对我动手动脚的,便是起初应付不来,见的多了也就好了,在邻里的帮衬下也出不了什么事儿。这些年我也算练就了些个手段,在这片地段上也算是混的颇为不错,阿谦也懂事,有时候也能帮我些,等我再攒攒,就能将束脩凑出来,为阿谦请个老师,去识几个字,不用再让他在酒馆里帮忙了。

       中平六年的时候,隔壁搬来了一个小郎君,约莫十余岁,姓陆,在羊家的铺子里帮佣。说来奇怪,这位小陆郎君就算什么也不做,但立在那里,就让人觉得不甚讨喜,可能是没什么眼缘吧。不过只是邻居,来往也不多,倒也相安无事。

       时年四月,天子大行,须守国孝,家家悬白,我也匆忙布置起来。正忙着,听得张曹掾与隔壁小陆郎的闲谈,才知那小郎君家里竟连白布都未准备,张曹掾想差人送来,我心想这点白布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,送这小郎君一段也没什么,当结个善缘,就与他搭话,直言送他一段,也无需劳烦张曹掾了。不想这小陆郎,竟表现的感动非常,向我连连道谢,更未想到,他下一句便是问我借些葱姜酱油......我脸上的笑应当是僵住了,真是没见过这等......呆子!恁的不会说话!只能尽量和善道:“郎君既开了口,自当尽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从那以后与隔壁郎君的交往竟渐渐多了起来,什么时候对他改观的呢?是偶尔从阿谦口中听得他?是看见他那个整齐的不似独身郎君的小院子?还是那日宫中大乱,他站在屋顶上,背负黑刃,手持长弓护卫邻里的时候?我说不上来,只是......多年后我也记得那个纷争的晚上,他让阿谦闭上眼睛,然后拔出那柄背负着的剑。那是怎样的一剑啊,列缺霹雳,仿佛......乍破天光。但我从未告诉别人,其实那晚他眼睛里的光比那道惊世剑光还要亮,让我第一次没用受那奇怪“眼缘”影响——原来他长的是这个样子,还挺清秀。

      而后大将军与司隶校尉合谋诛杀宦官,大将军又被宦官诛杀,斄乡侯带着西凉军进京,雒阳一时间议论纷纷。邻里间对这些“西凉蛮子”颇有微词,连阿谦见了入城的兵卒也很是不喜,说了些挑衅的话,见到那兵卒看过来又害怕,躲到我身后去。那时小陆郎低下头对阿谦说:“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对劲。”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,忙伸手把这熊孩子拉回来,抬手就是一下子,对小陆郎说:“惹了郎君不快,都是小妇人的错。”没想到这小郎君反而有些慌,连忙摆手,“不至于不至于,姐姐说哪里去了。”噗,从前怎么没发现,这老实孩子,这般......有趣?

       天子回宫,西凉兵入城的热闹大家都想看,我想着这些西凉兵就算是蛮子又怎的,说不定给酒钱还痛快些,便翻出了箱里的好衣裳首饰。其实也好不过哪去,不过是一条绛红罗裙,半新不旧的;一条素蓝底儿的绣花腰带,还自己绣的。珍珠耳环倒是有一对,可惜珠子丁小,年岁久了色泽也泛黄了,银簪子也有一支,不大,唯一可称赞的也就是形制还算雅致,是茉莉的。穿戴收拾齐整,看看镜中人影——镜子又该磨了,最近好像也有点累,脸色也不太好......算了算了,还是上点胭脂吧......转身便又是那个引得东三巷风言风语的眉娘子了。

       风言风语又怎的,能赚钱让我和阿谦过活才是真的。我收拾的好看些,买酒的人也多些......至少那些西凉蛮子爱来。我看得出来阿谦不喜欢那些西凉蛮子,我也不喜欢, 他们粗鲁,蛮横,但我也没什么办法,董太师进京后连天子他都敢换得,他的西凉军气焰也愈发嚣张......来的那可都是客,我能怎么办......呵,好在这些西凉蛮子给钱倒还算阔绰。

      那日小陆郎君回来的晚了点,常来喝酒的一个西凉都尉帮忙运了一车柴来,不用听我都知道那些个妇人在碎嘴些什么,我见那小陆郎正准备回家做饭,便问他最近是不是要买柴火,他斟酌着说想等城外的兵马走了再出城。我一听,这哪儿成,最近城外可不太平,放下扫帚就去抗柴给他。他像是吓到了,问我:“姐姐这是做什么?”说来也是有趣,东三巷这么多人,也不是没有小郎君,倒只有他一个称我姐姐,并不是调笑的那种,就只是简简单单的,认为我比他年长罢了。 

      我抱着柴走到他屋里,环视了一下,收拾的倒干净,倒不像个单身汉子!我便调侃他,若不是见他早出晚归的,真疑心他这儿藏了个给他收拾家务的娘子。没想到他倒是着急了似的,连忙说是断然没有的,还说自己既无家业又无亲友,哪里有小娘子看得上他。我没忍住,瞥了他一眼。他好像有些无措,拿了副猪肚给我当谢礼,我没推辞,毕竟这年月荤腥难得,想着不如做锅肚汤邀他一起,结果他倒是推拒的紧,啧。我没忍住呵了一声,怼他,“又不是要你真要同哪个西凉兵起了争执,怕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最后他还是来了,正吃着,就听见外面的马蹄声,我没忍住嘀咕了一句:“又是西凉蛮子。”阿谦抬头看了我一眼,小陆郎也有几分坐立不安。我拍了拍阿谦的头,“吃好了?吃好便去吧。”天色也渐渐暗了,我起身去寻油灯,那小陆郎也奋力扒起饭来。我不禁叹道,若是这群西凉兵赶紧走了倒好,只是看这架势,怕是过几日阵仗更大。他好像有点惊讶,问我居然也嫌弃他们吗?西凉军好像也颇照顾酒坊吧?我沉默了,说什么呢?说他们那些粗鄙之语下流之词吗?说他们那些露骨放肆的目光吗?还是那些或是明目张胆或是鬼鬼祟祟的动手动脚?我想我的脸色应该是不大好看的,不知道该回他什么,只点了点头。他劝我把酒坊关几天,我又何尝不想,这日子处处需要钱,我还想供阿谦去读书......

       没过几日果然出事了,一个西凉兵来我这里喝酒,把我强虏了去。我听见阿谦的哭喊,或许不止是阿谦的......

       西凉军营里有许多像我这样被虏来的女子,营外的也不少,衣不蔽体,死不瞑目。我躲在角落里好像想了很多,也好像什么都没想。这里是人间吗?不是人间能是哪里呢?若这里是人间,为什么分明是地狱的情状!

“......眉娘子?”

是幻听吗?是幻听吗!我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,不对,他碰了我一下,是真的!我扑了过去,一把抱住那只伸过来的手——原来,我真的在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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